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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韵要去上学,叶琅送她上车。阿韵说:“谢谢你那天救我,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事。”
叶琅避开了她的目光,淡淡地说:“别提了。”他心里知道,其实那天,他说的都是早已想好要说的话,做的都是早已决定要做的事。
狩猎,一定要有耐心,狩猎,却未必要等待。
五月六日,局里收到风声,雷洋跟缅甸的毒贩会有交易,开路子的交易。
叶琅知道这个消息,叶琅更知道自己内心潜藏的野性与欲望。
黑夜,才是狼的天下,黑暗,才是叶琅的世界。
一九九五年,看似平静的一年,却在平静中杀机四伏。鳄鱼在水底潜游,野狼在林间窥探,猎鹰在空中盘旋……食物链的每一环都在伪装,试探,暗战,静以待时。古老的生存法则,震恐着强大而孱弱的人类,他们倾尽全力去憎恶,改造,摆脱,最终,却仍然臣服在它脚下。
残破的月台上,阿韵的列车早已离去,灯光骤然而灭,人们惊呼着四散逃离。叶琅,连同他身后闪现的两双眸子,轻蔑地望着人群,用贪婪,冰冷,残酷的目光。
原始的夜郎国,夜色如墨,腥风四起,野狼的天下就要来临了。
一九九六
一九九六年,叶琅二十岁,他已成了雷洋的左膀右臂。
这年暑假,阿韵留校实习,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音信了,叶琅开始想念她。
七月十九日,暴雨。
距离夜郎国三百里的K市山泥倾泻,压垮了很多房子。叶琅的伯伯家也是其中之一。
伯伯,伯娘都走了,只留下堂哥叶玮,堂妹叶珊和叶琳。
叶玮也是二十岁,刚刚考上了大学。
人生的希望往往就是那么虚幻,就像火柴棍上的微光,转瞬即逝。
叶玮决定不去上大学了,他要想方设法,养活两个妹妹。
他给了叶琅三样东西,户口,身份证,录取通知书。他说叶家几辈子才等到这个机会,叶琅跟他长得像,要叶琅去上大学。
这是个荒唐的主意,叶琅条件反射般地想要拒绝,可话到嘴边,又忽然噎住了。
叶玮的学校跟阿韵在同一个城市。
叶琅不敢想上大学,却想见阿韵,很想,想得他几乎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
叶琅踏上了北上的火车,怀着奢侈的希望。
他要让阿韵帮他做决定。
叶琅站在了大学校门前,却忽然寸步难移,他自卑,自怨自艾,愤世嫉俗,百感交集,就好像撒旦站在十字架前,同时充满了被摧毁的惊恐和去摧毁的冲动。
幸亏,夜色掩盖了他的苍白,掩盖了矛盾的所有颜色。
叶琅找不到阿韵的宿舍,也不愿开口问人,他茫然无措地在莲花盛开的小湖边坐下,点燃了一支烟。
莲花盛开,在黑沉沉的死水上,就像魔鬼的微笑。
湖边的长椅上坐着一对情侣,他们饥渴地,肆无忌惮地亲吻,抚摸,相互慰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