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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素质,哪像我老家那些老娘们,谁家地里少个瓜丢颗菜,爬到山坡骂街,那才骂得露骨,赶得上男女龌龊事的直播。我堂哥媳妇晒的大蒜晚上被偷,爬到山嘴拍着巴掌骂:哪家烂屎养的,偷了我的蒜,瓣瓣的啊,头多大啊,一晚上偷了我好多瓣,你说我痛不痛?皮松拿腔捏调逗乐金兆珉,金兆珉说,乡下都一样,哪家坡上少根树,地里庄稼被牛啃,主家屋里主妇都会咒骂,把男女间的隐私和禁忌事公开粗俗化。这都是乡下贫穷物资匮缺,一草一木都是贵重的,丢了东西无处维权,只能咒骂解气。皮松点头说,乡下农家缺衣少钱,丢了东西心里那个痛,就如身上割下一块肉。我家菜园子里的大南瓜被人偷走,我娘地边上骂:哪个黑心烂肺的,偷了王八日的南瓜——我爹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骂娘憨婆娘,骂个人把自己绕进去了。皮松提到母亲来了伤感,金兆珉安慰他想点开心事,过两天就是大年三十,那天他请皮松看通宵电影。
金兆珉回家给花浇完水,躺床上看书字入眼不入脑,一股燥热如漂亮女人腰上赘肉,讨厌不过一时又无可奈何。是夜他迟迟不能入睡,辗转反侧到后半夜,荒诞离奇的梦不断,如凡高画作中不连贯的笔触,他在其中因无法捕捉到神秘的暗示而焦灼,有别于他平时有意识把日常生活分门别类,试图赋予不同意义,以备日后据此找到答案。他紧紧扶住逻辑的扶手,如幼兽于风中噏动鼻翼检索危险的气味,惧怕在草率中大意失足。蒹葭采釆,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皓腕高抬身宛转,胴体曼妙脂凝香......佳人天真似阿珍,端庄如赖家君,他张臂相迎,一堵透明的墙横空阻隔,他放纵逻辑缺席的自我,拼命穿越透明墙体......
床头闹钟铃响,金兆珉头昏脑胀起床,镜中的他面容憔悴,不禁对自己心生厌恶,他淹没在没完没了的平淡烦琐中,无法从没有尊严和认同感的劳作中脱颖而出,他就像岁月深处一块黑铁,一点点地生锈烂掉。赖家君和时代并驾齐驱绝尘远去,他虽难禁一寸不成千万缕的相思苦,但他和她的人生轨迹已无交集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