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吃饭,大夫说:“你不看看都啥时候了?快十二点了,我累得吃不下去啥饭了。改日去吧。”脱了白大褂回家去了。
等不得天亮,心里有事的兰草就在床上躺不住了。自从接了母亲的电话,她就一直担心着眼睛盯着集体宿舍天花板上从窗户里透进来的路灯的微黄的光,一夜都没有睡着。他不知道家里又发生了什么变故,可他心里最清楚,自她记事以来,家里的所有灾难和不幸都是她的不争气的父亲带来的。
几年来在城里苦熬,兰草最羡慕一个个小姐妹们欢天喜地谈论夸赞各人的父母,最眼红的是她们隔一段就急急切切地提着大包小包跑回家去看望一次爸爸妈妈。可兰草每一次和弟弟用他们一分一文攒起来的钱买了东西,坐多半天汽车回去看望的时候,看到的不是妈妈痛苦绝望的神情,就是爸爸斗鸡一般盯住她给妈妈掏钱的衣兜和手的眼睛。在被一个赌徒闹得一白如洗的家里,得不到半点家庭的温暖和幸福。每一次满抱希望的回家,都是和弟弟流着眼泪离开的。
这时候,兰草最担心的是苦命的母亲。“肯定是家里出大事了!”兰草不由得不往自己不希望发生的坏事情上去想:“要不然,绝对不会两个人都会同时进了医院里!到底是半夜房子塌了还是着火了?不然就是爸爸赌博欠了赌债,债主找上门逼债打砸水冲笤帚扫了一样的破家烂舍,妈妈保护已经剩下不几件的生活用品也被人打了。”越想,兰草心里越急。她一遍遍摸着旧衬衣兜子里被她用旧报纸包了几层的钱。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以来衣兜里装的钱最多的时候,一小沓钱共总六百七十五块钱,这一月,兰草看的细沙车床又多了两台,老板又给她增加了五十块钱的工资,一个月九百五十块钱的工资,在车间里的工友姐妹们中间,已经是最高的了。看见工友们嫉妒羡慕的目光,兰草心里颇有成就感地暗暗高兴。她以前每个月的工资除了给她和弟弟留一百二十块零花钱,其他的就都托人给在家里苦熬的妈妈稍回去了。这一月,她多留了二十五块钱,想给建云哥哥买一个她早就在厂门前的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