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不断撞击着船身,海水还肆无忌惮地溅上甲板,船艰难地左右摇摆着行进。几个船上的中国工人扛着几个大木桶,给每个华工分了一个碗和一双竹筷子,给每个碗里盛了一勺粥、一条食指大小的咸鱼、小勺煮的黄豆还有一小块煮熟的番薯。这是上船后吃得最好的一餐了,后来的几天里就再也没有咸鱼和黄豆了,粥里也稀得只有几颗霉米粒,每天只吃两顿。分了饭,华工们就蹲在甲板上吃。吃完,华工们又被喝叱着赶回舱里,有人下的慢了点,光头就会一脚把他踹下去。
船舱的一角用木板隔开,里头是大小便的地方,没有水冲洗,舱里弥漫着粘稠的臭味:男人身上的狐臭味、汗臭味、臭脚味、臭粪味、尿溲味、呕吐物味,还有船舱潮湿和发霉的味混在一起,龌龊又挤逼,真让人窒息,晚上睡觉时,一个挨一个,必须互相侧着身才勉强能躺下,有的只能背靠背坐着睡。那位出发前自告奋勇站出来剪发辫的华工正挨着天成,天成便问:听你说话的口音像潮汕人?回答:是的,揭阳上步村。
读过书?上了三年私塾,家穷,没钱再读。哦,是个读书人,难怪比种田人胆子大。天成知道他姓刘,叫进第。进第,进第,又读过私塾,想必是家人盼着能升官出人头地才起这个名。刘进第说:你那位兄弟被骗了钱,我们全都被骗了,我看着他们从我娘手中把钱抢走的,我跟他们论理,他们也打我,还打我娘。天成骂道:这帮狗娘养的,不得好死!刘进第说:兄弟以后得多长个心眼。
上午开饭时,日头从左舷的海上升起,船向正南方向行驶,真的是下南洋!
船是木制的机帆船,三个大桅杆,据说两旁船舷的底部各装20个大木轮,老式的发动机带动大木轮不停地运转,船就像个又老又笨重的破牛车慢慢地向前摇荡,除了船体行进沉重的呼噜噜声外,在海上只有风声和海涛声。过了两天,浪大了,风也大了,木制的帆船在茫茫的海上颠簸,就像一片快被浪涛吞没的树叶。华工们开始呕吐了,由于空气污浊,有的人病倒了。柱子吐得像翻江倒海一样。天成摸了摸他的手脚,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