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渗出一线温情的缝隙。
陶济海佯装若无其事地啜饮一口红酒,掩饰自己的失态。他感到多少年来像沙漠一样干燥的双眼,正在渐渐润湿,那是在春雨中复苏的大地的润湿。
休息日,有人按门铃,是沈芳。
雨燕有点意外,问妈妈来之前怎么不打电话。沈芳说她要去安教授家做工,路过这里就上楼看看。
沈芳把房间的角角落落参观个遍,不住啧啧称赞,她几乎对看到的、摸到的每一件东东赞不绝口,并且由此引入更深的层次,对她从未谋面的只是在报纸上电视里见过的陶董赞不绝口。比如“看这儿,肯定是人家陶董亲自布置的,有品味”,或者“瞧瞧,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人家陶董真为你花心思。”云云。最后,沈芳意味深长地瞥一眼女儿,说:“该抓住的人你得抓住啊。”
雨燕不接她的话茬儿,沈芳急了,用手指点一点女儿的额头,说:“倔丫头,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又说:“妈是过来人了。老话说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一个女人的好时光也就这么几年,这时候走错路,一辈子都后悔莫及。天下卖什么药的都有,就是没有卖后悔药的。妈也年轻过,也美过,那时梳一根乌亮的麻花辫,又粗又长,人长得也水灵,像春天沁着露珠的小麦苗苗,夏天雨水滋润的红薯秧秧,谁见了不夸我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好姑娘?县上造纸厂厂长的儿子看上我,托人来家说了几次媒,答应我只要一过门,不但给我安排工作、落户,还给我哥也安排工作,把农户转成供应户。你们这一代人不知道,那年月户口太重要了,农业户和供应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当时这不但是改变我的命运,更是改变我们一家人的命运的好机会。可那时,我太年轻,不懂事,着了魔似地喜欢你爸爸。你姥姥、姥爷骂过我,打过我,把我锁家里不让我去见你爸爸,什么招都使尽了。但是世上的事就这么奇怪,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越是要拆散的反而越拆越牢固。结果呢?我顺着自个儿的心意,不顾家人的反对,嫁给你爸爸,我过了一天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