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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信是个心事重的人,只要有没想明白的事,她就会睁着眼睛想一夜,想不通时睡不着,想通了依然睡不着。她听着羽儿的磨牙和咂嘴声,捱到了平明。
羽儿的习性倒是和鸟儿一样,不爱睡懒觉,起得早,越早越欢快。天灰蒙蒙亮的时候,她便站在院子里练声了,清亮高亢,婉转低回,比鸟儿的啼鸣还好听。谁听了这不染尘埃的妙音,都会幻想声音的主人会是一位怎样灵动的佳人。看来月大人离开内教坊后,也不肯闲下来,哪怕对世事抱了伤心的态度,也愿意把婢女教成一名上好的音声人。
又练了几曲,羽儿提水生火,熬粥切咸菜,忙个不停,伺候月大人和客人吃了早饭,又挎着篮子出去买菜。
雪信饿得饥肠辘辘,耐着饥火,喝了一碗白粥。
月大人问雪信:“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有什么亲人可投靠吗?”
“在华城还有亲人,可既然把我送出来,就没想过我还能回去吧。”雪信没有拿被庶母卖掉的老谎话骗人,她望着月大人,忽然拜倒说,“请大人收下我吧。我愿和羽儿一样做您的徒弟,侍奉您。”
“羽儿不是我的徒弟。”月大人说,“什么师徒名分都是玩笑的。做徒弟的又有哪个是真心侍奉师父呢?还不是盼着讨好师父把绝学传授了,早日取代了师父吗?羽儿是我的婢女,她和我搭伴过日子,能相依为命一天是一天。不过,我也是越来越怕,若有一天我死了,那些乐舞的正宗也就此失传了。能学就学去,不必拜我作师父。”
“我能学?”雪信没想月大人先拒绝了她,又爽快地答应了她。
“你能不能学,舞一段来,我就知道了。”
雪信看着月大人的眼睛,迟疑着不说话。
月大人自嘲道:“你在想,我这个老婆子眼睛看不见,不会分好坏了吧?”
她领雪信走到院中东排一间库房门口,用腕上的钥匙开了门进去。房间正中摆着十几面鼓,墙角的箱盖上斜躺着琵琶、筚篥、横笛等乐器。她打开一只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件舞衣来,叮叮当当,缝满了铃铛。
“过去,我会让女弟子穿上半透轻纱,好好看清她们衣裳底下的动作。现在我不能看,却还能听。这件舞衣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