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儿妹妹,非我不帮,只是我如何能管到你父亲的后院?我知道你小娘冤枉,可是为人妾室,哪有不挨打的?】
【你且忍忍吧。】
忍?
人命关天。
他叫我忍。
我不知该如何忍,可除了忍,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
采莲见我不言不语,猜我是不是还顾及着脸面身份不肯去求宋书白。
她张了张嘴,到底主仆有别,最后什么也没说,抽噎着跑回去照顾小娘了。
我留在原地继续跪着,求嫡母开恩。
一天中最热的时段已经熬过,不知跪了多久,天际泛起鱼肚一样的白,太阳西沉。
采莲又来了。
跑得又快又急,手足无措,满头是汗,一张唇却是白的:
「姑娘,姨娘她……叫不应了!」
我反应了好一会儿,方才浑浑噩噩地站起来,四周景色在我眼中缓慢划过,尖锐耳鸣叫嚣,脑中一团团白光炸开。
采莲有句话说的是很对的。
跪在这里不顶用。
我朝四周望了一圈,然后茫然地迈出步子。
父亲非是不知我小娘命在旦夕,只是他默许了嫡母的做法。
他前些日子在朝中遭人弹劾,多亏岳丈替他奔走,而我嫡母,素来嫉恨我小娘貌美。
今日有贵客,前厅灯烛辉煌,人影错落,几乎整个林府的下人都在那里待命,同后院冷清比起来,好似两个世界。
我去马厩摸了一把柴刀。
有些恍然地想——幸好父亲是个文人,文人最重脸面。
采莲已经吓傻了,扑上来抱住我的腿,声泪俱下:
「姑娘,姑娘!你要做什么?!我们……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
还有什么法子,我低下头把她推开。
事已至此,至多不过一死。
况且若是我小娘死了,我也要去陪她的。
我就这般恍惚着,一步步走向前厅。
门外有下人把守,头两个人看着我,没反应过来。
我又行了三五步,忽有小厮发出惊叫,朝我扑来。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提刀砍人的这天。
血溅三尺,紧接着,又有三五人朝我扑将过来。
这般动静,前厅一阵骚动,我终于见到想见的人,悲怆大喊:
「父亲,求你救我小娘一命!」
我鬓发散乱,身上沾着人血,往日白皙的皮肤经过两日暴晒,通红如火。
父亲瞪圆了眼睛指着我,半天没出声。
想来也没想到,自己素如兔子的女儿,竟会状若修罗。
管家最先反应过来,大吼一声:「二小姐疯魔了,快把她带下去!」
几个人上来按住我,夺去我手里的柴刀。
混乱中我被按着跪下去,双眸含泪,紧紧盯着前面身着锦袍的人,未开口,泪先流:
「父亲,求你救救我小娘吧!」
这场面实在太不堪,不知是谁在我颈上劈了一手刀。
最后一眼,是人群里走出来一人,身量修长,冷清俊美,我无意中对上他凌厉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