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教坊司嬷嬷步入了全新的命运轨道，昔日尚书府二小姐的身份瞬间化为尘埃，取而代之的是卑微的官奴身份。尽管不必卖身为娼，却要承受更为严苛的艺术磨砺。琴棋书画，无一不是必修之技，每日晨曦未露，我便需端坐琴案、握笔挥毫，稍有疏忽，便会招致嬷嬷皮鞭的无情抽打。
“如此简单都不会，简直是猪脑子！”嬷嬷厉声呵斥，“你出身尚书府，难道从前家里没教你懂的服侍人吗？别再拿千金小姐的架子，现在你不过是一滩任人践踏的烂泥！”面对这番羞辱与责难，我唯有咬紧牙关默默承受，毕竟家破人亡的残酷现实已让我失去了抗争的资本，唯有忍辱负重，寄望于未来的转机。每到饭点，嬷嬷冷硬地递来的仅是一块干瘪的馒头和寥寥几片咸菜。“要想跳舞时身姿曼妙，惹人怜爱，就得瘦骨伶仃。”她冷言道，“你这一生注定要以取悦男人为业，若不瘦下来，如何能入得了他们的眼？”年幼的我正值发育期，本应营养充足，却因这匮乏的食物而终日饥肠辘辘，前胸几乎贴着后背。
在极度饥饿的驱使下，我曾趁无人注意时悄悄挖掘庭院中的野菜根充饥。然而，一旦被发现，等待我的又是皮开肉绽的鞭挞。我深知，此刻承受的种种苦难，不过是姐姐过去生活的重演。彼时她在怡红院尚有一丝自由，我还能暗中携带食物和疗伤之药探望她。可如今角色互换，她却未曾踏足教坊司一步，对我置若罔闻。
一日，当我正独自默默处理身上新添的鞭伤时，忽闻有人传话，说是姐姐邀我前往相见。我苦笑，心知此行多半是场充满算计的鸿门宴。尽管教坊司管束森严，但只要有足够的银两疏通，我仍能短暂外出半日。于是，我带着满腹疑虑与戒备，决定赴这场邀约。
三
我跟随姐姐的贴身丫鬟，自怡红院后门悄然潜入。虽值正午时分，此处却已灯火璀璨，张灯结彩，洋溢着浓厚的喜庆气息。引领我的小丫鬟，正是姐姐身边的心腹，她向我透露，再过三日，便是姐姐在怡红院的初次接客之日，眼前这满目的华美装饰，皆是为了姐姐的初礼精心布置。
小丫鬟昂首挺胸，满脸自豪：“倩儿姐姐美艳无双，入院以来既乖巧又顺从，深得妈妈欢心，故而这初礼的排场乃院中之最！你这教坊司的小官奴，怕是嫉妒得不行吧！”她举起手腕，炫耀着姐姐赠予的玉环玉镯，“倩儿姐姐待我如亲姐妹一般，你看，这是她给我的宝贝。”我淡然一笑，“若你真是她的亲妹妹，恐怕这些首饰便无缘戴在你腕上了。”
二楼最宽敞的房间内，姐姐正慵懒地倚坐，身边环绕着三位丫鬟，她们殷勤侍奉，极尽恭顺。
我甫一现身，姐姐立刻示意下人为我搬来座椅，又命人呈上新鲜水果，极尽殷勤。她凝视着我，故作惊讶：“许久未见，妹妹怎消瘦至此？莫非教坊司竟苛待至此，连饭都不给吃饱？”她曾亲身经历过教坊司的生活，对其中的严苛规矩自然了如指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