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收走了米饭，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跪着吧。”
又是漫长的赎罪，但好在不用经历那些我讨厌的折磨。
抬头望去，遗照里的人依然笑意盈盈，我低下头不敢再看。
2
晚饭时爸爸回来了。
不同于曾经的意气风发，现在的他仿佛老了十岁不止。
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我叹了口气，眉眼间满是愁绪：“行了，吃饭吧。”
看着他们吃饭的样子，我竭力忍住作呕的冲动，脑海中却忍不住浮现出温妍刚被发现时的样子。
满嘴尘泥，甚至还有爬虫在其中蠕动。
她生前很怕虫子，只要虫子在她视线范围内她都会吓得跳起来。
可那天她连蹦我身上都做不到。
我蹲下身，哭着将她嘴里的、身上的虫子一一赶走。
那个爱玩爱闹的温妍死了，死的时候甚至无人知晓。
爸爸见我发呆，敲了敲桌子，提醒我回神。
“今天工作怎么样？”
我面色白了一分，知道这是属于爸爸对我的考验。
看看我牺牲了妹妹的命，有没有过好自己的人生。
我们家有自己的公司，在我和温妍上大学时爸爸就说了，未来公司是我们两姐妹的。
可温妍出事后，爸爸就说死也不会把公司交到我这种人手上，让我自己出去打拼。
但因为厌食症而过分瘦弱吓人的身体情况，通常在第一步就被杀了回去。
妈妈嗤笑一声:“中午就被赶回来了。”
在这句话之后，妈妈自以为很小声地嘟囔着：“活个什么劲，还不如死了。”
我搅着碗里的清汤，想着或许我也离死不远了。
“爸妈，如果我死了，你们会解气些吗？”
搅弄汤汁的手一顿，才发觉我将心想的话说出来了。
爸爸面色一沉。
妈妈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满脸不争气的怒容:“你以为我们跟你一样自私吗？你的命是我们给的，你现在还背负着妍妍的命，你敢死试试！”
她们不想让我活着，也不想让我死。
看不得我过得差，又不让我过得好。
握着勺子的手止不住颤抖，我没再说话。
其实我快死了的，但我甚至不敢告诉他们。
前些日子身体亏空的受不了，医生告诉我说必须采取措施，不然很有可能器官衰竭致死。
3
妈妈拍完桌子，又止不住落泪哭诉：“你妹妹小时候那么喜欢你，去哪都念着你，我不求你能将她照顾得多好，可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饿死呢！现在你居然还想死，哪有那么轻松！”
“妈妈，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
我想要辩解，却发现语言在此刻是多么的无力。
哪怕再多的辩解，也能解释温妍已经死了这个事实吗？
那样寂静的废墟中，我当真没有察觉到她的虚弱吗？
那样静谧的黑暗中，我当真没听到她饿到吃沙土而发出的咀嚼声吗？
废墟的寂静弥漫至此，妈妈抹着眼泪回了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