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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母亲把桌上唯一一盘有着零星肉片的荤菜端起,放在她哥哥面前,又把那盘满是冰碴的冻豆腐重重撂在她手边。
「可不,你哥哥也快到年纪了,再过一两年,他就得娶媳妇了,你不得帮衬着点。」
她父亲在一旁道。
话音落后,她夹菜的手悬在半空。
我能感受到她心里涌出的一阵酸涩。
那口冻豆腐终究没放进嘴里,筷子被她轻轻放在碗上。
「你看看你,我们养大你不容易,你还天天挑食,这不吃那不吃的,看你瘦的,别人又该说我这当娘的不好了......」
她母亲还在喋喋不休,我虽然已经没有心,却仍感到一阵窒息。
我二十岁生日那天,是在病房过的。
她知道我喜欢吃甜,给我买来小蛋糕,又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横幅。
那天我身体已经差到极点,半昏迷中,我看她正端着蛋糕,坐在我身旁。
她五音不全,又面皮薄,但她仍唱着不成调的生日快乐歌,笑着看我,催促我许愿。
可惜,我再也许不了愿了。
今天同样是她二十岁生日。
她收获的只是吸血鬼的催促和冰冷的冻豆腐。
她站起身,脸上带着僵硬讨好的笑。
「工资卡在我屋里,我这就回屋拿。」
我:?
她小心翼翼抬头看她父母和哥哥的脸色,又悄悄低头,缩肩离开饭桌。
而我看到她哥哥脸上嘲讽的笑,以及手上不停夹肉的动作,
又感受到她心里和用醋泡了十年一样的酸涩后,我一个没忍住,回头大声冲着这仨人喊:
「那是我的钱,我不要吃饭吗?他是没手还是没脚,需要我花钱给他娶媳妇?」
鸦雀无声,三口人筷子齐齐掉落,都目瞪口呆地看向我。
此时,心脏一阵阵紧缩,我眼前发晕,但我仍然撑着那股洒脱劲儿,迅速端起那盘荤菜。
我生前时,她总和我说,她最爱吃的就是豆腐。
我那时候还好奇为什么,现在我知道了。
那是因为,她天天面对的,都是那盘冻豆腐。
她没有别的选择。
她已经被苦涩冰冷浸透,成习惯了。
仰头,我三下五除二把肉吃了个干净,然后重重撂碗,大喊一声。
「走了!」
转身,我因为肢体不协调,一个趔趄,差点儿被坑坑洼洼的木门槛绊倒。
我走到院中,翻身上车,踩着车蹬子使劲儿——
「**靠靠靠靠——」
我忘了,自从十八岁那年骑车被甩出去后,我就再也没碰过车。
车子歪歪扭扭拐向一旁小树林,千钧一发之际,她握把急刹,车轮恰好与香椿树轻吻。
寒风刺骨,她额头却满是汗。
此时太阳还没出来,大约五点来钟,街道上只零零散散几个人,不远处依稀传来几声鸟叫。
她浑身颤抖,声音极轻。
「你,是谁?!」
这里没人,她应该就是在问我。
我默不作声,只能悄悄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