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的桃花开了初芽，春雨蒙蒙，冷透整座宫殿。
“瑾儿，陛下是不是又去了永乐宫？”蒋瓷望向那片看不到头的宫墙，神色恹恹却声音平静。
“……是。”大宫女瑾儿低声回答，担忧地上前替她披上鹤氅，“皇后娘娘，您身子不好还是回屋吧。”
蒋瓷眼神微黯，许久轻轻摇头。
“无妨，你替本宫将那匣子里的明徽剑拿出来，置了一整个冬，怕是锈了。”
那剑是厉君楚送她的唯一一件礼物。
瑾儿却忍不住劝道：“娘娘，那哑女也不知用了些什么手段，轰得陛下都不知多久没来坤宁宫了，您还管那剑做什么？”
冷雨飘摇，打落初芽。
蒋瓷看着她又像是在看她自己：“瑾儿，她如今已是皇贵妃，莫要再口出不逊。”
瑾儿心里难过，只得转身去拿出那把断剑。
蒋瓷用手帕仔细擦拭着剑身，仿佛这断剑是什么稀世珍宝。
这时，“嘭——！”的一声。
坤宁宫的门是被人踹开了！
蒋瓷手一顿，缓缓转过身。
果然，来人是厉君楚，姜国皇帝，同时也是她的夫君。
厉君楚一身黑底龙纹长袍，狭长的凤眸蕴满怒意，开口就是斥责。
“蒋瓷！你竟敢趁我不在谋害绣儿！”
蒋瓷一怔，却是缓缓起身行了个礼，像是没有感受到厉君楚的暴怒一般：“臣妾只是按照您离宫前的嘱咐，命太医院送了些补药过去。”
她如实说了，厉君楚却越发愤怒！
他一把抓住她的下颚，那眼神如刀一般落在她身上。
“蒋瓷！你明知道绣儿当年为了救朕，自此身虚体弱，虚不受补！我让你照看她，你就是这么照看的！你这皇后看来是不想做了。”
蒋瓷下颚一阵疼痛，心口苦得发涩。
她是他的皇后啊，明明他也曾送她长剑，许她一生。
可如今他心里，却只有一个农家哑女，从那女子进宫，他似乎就再未给过她好脸色……
蒋瓷艰难开口：“陛下，臣妾送的都是性平之药，皇贵妃是不可能吃出问题的……”
话未说完，厉君楚猛地松手，一脸嫌恶：“还敢顶嘴？蒋瓷，你是仗着蒋家撑腰便可以顶撞朕了，好得很！”
蒋瓷一下没站稳，撞在身后的桌子上，手腕被断剑剑锋狠狠一划！
鲜血一下涌出，蒋瓷却似毫无感觉，一双清眸只看向厉君楚。
五年了，无论赵绣儿有什么不舒服，便全是蒋瓷的错。
从前她还解释，还委屈，可是现在，她已经连解释都不想给了。
“陛下这次想如何罚我，直说便可。”说着，蒋瓷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
厉君楚冷笑：“看来，你是真觉得朕不能拿你蒋家怎么样。若绣儿再有任何闪失，朕一定废了你，连带蒋家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蒋瓷一怔，蒋家满门忠烈，数百条英魂怎么在厉君楚口中连赵绣儿一根指头都抵不过了呢？
她该难过才是，可蒋瓷只是垂头应了声：“是，臣妾谨记。”
厉君楚见蒋瓷低眉顺眼的模样，却是越发厌恶。
只觉装模作样至极，半点没有从前良善的影子了。
“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了？”
他说完便挥袖离去。
蒋瓷呆在原地，一旁的瑾儿含着泪忙去叫太医。
半响，蒋瓷喃喃出声：“厉君楚，变得到底是我，还是你？”
少年深情，怎知今日，红颜未老恩先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