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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哼着睁开了眼睛,对着我说了声谢谢,起身去洗澡。
他依旧在合居的生活中对我保持着距离,他是个好人。
我想不明白我那未出五服的姨为什么要抛弃这么好的男人,去跟一个画家到处流浪。
我盯着浴室门回想着当初第一次见到程均的场景。
我的爹娘在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大好形式下,放弃家里的土地,借了村里很多人的钱想去南方做生意,生意没做成钱也被骗走了。他们迫不得已到工地上打工还债,却死在了坍塌事故里,老板跑路,连赔偿都没有。
村里人见这种情况,知道他们的钱是要不回来了,搬空了我生活了十六年的家,连房子都被占了。
村长见我可怜,告诉我在山那边的村庄有一个未出五服的姨,可以去投靠。
我从天亮走到天黑,来到程均家门外。
那天他阴沉着脸说,他跟我姨已经离婚了,她跟一个画家跑了。
我见他一身腱子肉,身材高大壮硕,是我们村子里从未有过的,我从心理上害怕他,还是壮着胆子问他知不知道我姨在哪里。
可能是看我一个小姑娘,纵使不想再跟前妻的任何亲戚有接触,他还是耐心地回答我说那是个流浪画家,居无定所,没人知道他们在哪。
说完便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我绝望地蹲坐在门口,天地之大却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接着便是倾盆大雨,我放声大哭。
门再次打开,程均撑着伞让我进去。
那一刻,他就是我的救命稻草。
坐在板凳上,我向他哭诉我的父母以及被搬空的家。
我爹娘是外乡来到这里定居的,根本没有什么亲人在这边,现在唯一一个可以投靠的姨也不知所踪。
我求他收留我,我什么都可以干,他现在是唯一一个跟我有关系的人了。
他递给我一个干净的帕子让我擦脸,面对孤苦无依的我,他的脸色没有之前吓人。
他说他也要去南方做生意了,他不会被困在这村子里,也不会一直困在跟我姨这段失败的感情里,他走了这房子可以给我住,住多久都可以。
我只想有个依靠,有个人陪着。我说我想跟着他去南方,去找那个骗我爹娘钱的人,找那个跑路的老板。
当时的程均果断地拒绝了我,说他不会带一个累赘,外面很乱,他也没有义务照顾我。
六神无主的我,说自己会洗衣做饭,会摆小摊养活自己,绝不会麻烦他,就当我是替我姨来还欠他的。
不知道哪句话打动了他,他最终松口了。
我死皮赖脸地赖上他。
在火车站买票的时候,他伸手问我要买票的钱,我心虚地说,先欠着,等我赚钱了一定会还给他。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怕他赶我回去,殷勤地帮他拿行李,时不时问他渴不渴,要不要去接水喝。
这点小心思早就被他看破,他拿走我手上沉重的行李说了句“不会赶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