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话,我亦是同样。转眼一瓶啤酒已进了肚子,我擦了一把嘴角,又扯过一瓶啤酒。她伸手按住瓶盖,红色的指甲泛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颜色。
“放弃吧。”她终于打破沉默。
“放弃什么?”我抬头盯着她。
她收回手,翘起二郎腿,“你很清楚。”
我咬开啤酒瓶盖,用嘴吐在桌子上:“李瀑?”
“对。”她笑了,嘴唇也涂了深红的颜色,“我劝你趁早放手。”
“你还真是可笑,”我说,“我同李瀑到底有什么关系?有什么放手可言?”
“李瀑喜欢你,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她抢过我手中的酒瓶,倒在玻璃杯里,端着玻璃杯的,有如在品味红酒一般悠游自在。
“那是他的事,跟我有关系吗?”我笑,拿过第三瓶啤酒。“你自己看不住男人,怪得了别人什么?”
“贱人!”她把玻璃杯拍在桌子上,里面的啤酒飞溅到了杯外。
“再说一遍。”我冷冷地盯着她。她脸上浓浓的粉妆下可以隐约看到一条长长的疤痕。
“贱人!”她提高声音又喊了一遍,身边的人侧目,“你他妈跟柳卿卿一样贱!没有能耐整天就想着怎么他妈勾引男人!”
我一下站起来,带动白色塑料的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举起手中还没咬开瓶盖的酒瓶,狠狠地砸在桌子上。瓶里的啤酒“哗啦”一声冲撞而出,飞溅的玻璃碎片划到了我的脸,那种熟悉的流血的感觉。酒瓶的瓶底冲着欧西的脑门飞去,重重地打在她的额头。啤酒淋湿了我的衣服,也淋湿了她的黄色的卷发。欧西抱着头痛苦的蹲下去。
我望着街边的路灯,拥挤的人群发出的嘈杂声快要把我的脑袋弄炸,我听不清他们讲话的声音,马路上的车呼啸而过,发出的笛鸣像爆炸的炸弹一样快要把人逼疯。
恍惚中我看见了哥哥,他生气地责问我:“明媚,你到底怎么回事?”口气是我从未听过的严厉。
“不要问我!”我冲他喊道,忽然觉得耳朵里发出了尖锐的耳鸣声,都是哥哥的声音。“明媚,你怎么了?”“明媚,疼不疼?”“明媚,下次不要再跟别人打架了,好吗?”哥哥关切的脸浮现在脑海,他担心的眼神,他欲言又止的眼神,他失望的眼神,他愤怒的眼神。
“我要回家。”我对哥哥说。我多么希望他能牵起我的手,像小学走在放学的路上那样,把满是灰尘的我领回那个温暖无比的家,我多么希望他能关切地问我一句:“明媚,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有心事跟哥哥说。”我多么希望他能关注一下我,这样,我的情绪不会压抑,我就不会如此痛苦。然而他没有,他只是冷冷地说:“你赶紧回家。”我觉得自己的世界塌了,那个一直有哥哥顶着天的世界,轰然坍塌。
我转过身,觉得自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不受控制地走了。现在,我要回家了,那个冷冰冰的只剩我一个人的家。那个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哥哥的只有我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