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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了,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这样的人了。然后要举行个仪式。”梅家欢回答。
“再也见不到了吗?”我又问。我想哥哥只比我大上一岁,我不知道他比我多活这一年为什么就能说的话像大人们那样听不懂。
“我不知道,应该见不到了吧。”梅家欢回答。
“那你咋不哭呢?”我问
“小屁孩才哭呢。”梅家欢回答。
我想他说的小屁孩应该说我,可我为什么不哭呢?爸爸妈妈不是小屁孩,他们为什么要哭呢?我不理解哥哥的话,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眼就是渭爷躺在床板上瞪着眼睛看着屋顶梁柱。
天色一天比一天阴重,空气越来越湿润。这是雨天要来的征兆。他们一遍遍地向灵位磕头,哭喊。锣鼓唢呐的声音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吹打个不停。看他们哭,我觉得和我被欺负的哭是不一样的。他们一定是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也想和他们一样哭,可是我越想哭却哭不出来,流不下泪水。于是我和他们一样磕头,我觉得磕头也应该和哭差不多,磕头磕累了就跑到门口,躲到门板后头。
大人们都穿着白色的孝衫,头戴着孝。我觉得他们就像家里黑白电视里面的人一样,一下子就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一样。孝衫是那个世界的衣服,孝是那个世界的头发。这与梅家欢的说法不约而同。就像电视里一样,外公从这个世界消失,再出现在另一个世界。出现在黑白电视机里。
唢呐曲停的时候,我睡不着偷偷把门开出一道缝隙。客厅挂表指针刚好指在12的位置上。我看见他们穿着的白色孝衫已经染上了土色,瘫软地跪坐在地上,靠在墙上。我听不见他们的哭声,也没有磕头的人。
第三天中午的时候,梅叶来了。她也像大人一样哭,在灵位面前磕头。只不过他和梅家欢不一样,有人给了她一件孝衫。我很羡慕她,因为她像大人那样举行仪式。而我和梅家欢只有孝,没有孝衫。
“姐,你把你那衣服叫我穿一下。”我给梅叶说是因为她的还是新的,我也不敢去跟爸爸妈妈去说,他们的孝衫已经脏的不成样子,再有就是太大,我穿就像是被包着的粽子。
“滚。”梅叶擦干眼泪义正言辞骂道。
“小气。”我只敢小声嘟囔,我怕她打我。
下午的时候天已经完全变成了灰白色,只是想了几天的雨迟迟还没有来。
一大圈人围着棺材转圈,外公躺在棺材里,两个眼睛瞪得像玻璃球一样,张着大大的嘴。
有人在外公嘴里塞了一个和梅家欢脸一样大的馍。我像他们一样绕着棺材转圈,目不转睛看着外公。我左右环顾,看见哥哥和姐姐缩在房间里,有人看住他们,叫他们闭起眼睛。
“钉馆!”我听见有人大喊一声,有四个人将棺材板扣上,开始打进钉子。他们开始跪在地上大哭,我并不敢再跪下去,不敢再和他们一样大哭。原来他们的仪式是要把外公塞进棺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