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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锐地察觉到有两道目光投射而来,怀里的大氅还沾着贺行云身上的余温,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没有去瞧贺行云的方向,而是用余光瞥了一眼斜对面的茶楼。
二楼雅间半敞着的窗子,火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碳声,晏寂清抿下一口热茶汤,却觉得胃里有些绞痛。
她倒是聪明,怕太明显招人怀疑故意挑了盛长明去撞,虽从头至尾没有与贺行云多言,贺行云却也不负期望的留意到了她。
他眼睫颤了颤,留意到她穿的是他特意让绣娘为她做的那一件;艳丽的水红色着实衬她,只是还差那么一对儿红玉耳坠做点缀,想来这一身会更加好看。
晏寂清敛下心中思绪,刚欲紧起的手掌被麻布绷住,胃里又似舒缓了些。
陈清和这会儿已然是冷得手指发僵,也不欲多矫情,裹紧了大氅就加快步子回了客栈,招呼小二去打了热水来沐浴祛寒。
这在大冷天里搞色诱实在是不易,她偏又最是怕冷。
好在这大氅够厚实,再揣上汤婆子,总算缓够了。
待擦得发丝不再往下滴水,陈清和坐在桌前剥起了栗子。
淮安的栗子更适合煮汤炖菜,这糖炒的她只吃过一次,是晏寂清当年往她怀里塞过这么一包。那是自爹娘死后她吃过的最甜的东西。
晏寂清这人,端得是副冷心冷情的样子,说话也不算好听,可没有一件事他不放在心上,总会悄悄的做。
譬如,他总会记得,她喜欢水红色。
陈清和剥栗子的手指顿了一下,深知从今日起她将永远与过去告别。自己不再只是淮安城中一位女夫子,在书院中得以安享一方宁静。踏入京城就再没回头路,她必须想尽办法,以任何身份,进入相府。唯有翻案,才能为父正名,还父清白。
于是放下栗子,转头却又看见了被她随意扔在床上的大氅,不自觉就皱起了眉头。
这贺小公子比她小上四岁,当年观山一战甚至还没出生,如今也不过才十七岁。他眼下是风风光光的丞相之子,但丞相通敌叛国的罪名一旦落实,顷刻之间便会沦为阶下死囚。
十三年的逃亡,十八年的隐忍与筹谋,正因有着同样的经历,故而她总会想,赐晏姓虽是皇恩浩荡,晏寂清又是否只想做林家的小公子、林小将军,而不是什么怀王。
倘若这世间能再无战乱,能够天地澄明,海晏河清,又该有多好。
可她没那个本事,她所能做的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爹娘拼上这一条命,推动丞相府灭亡,亦包括那个刚刚才初次相见的少年。
随着烛火化作一阵青烟,屋内陷入沉长的寂静,淅沥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雪也积了起来。陈清和疲倦不堪,入睡倒快。
怀王府中,男子守着碳炉将碳火翻了又翻,直至那微弱的火光也消失不见。
没有月光的夜晚渡了他一身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