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回头一看,一个佳人穿着红锦缎的褂子,黑色的裙子,头上插了几件翡翠头饰,正笑盈盈地站定在那里看着他们,钱亚白一看这不是大兴里的袁雅芬吗?因为为了陆兰香,钱亚白消了袁雅芬的帐,此番相见不免尴尬,他笑了一下,向大家介绍说这位是红倌人袁雅芬,住在大兴里。万三一看如此佳人,不免有点心驰神往。
袁雅芬用眼光一瞟大伙,余光处觉得万三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知道有戏,所以故意娇声说了句:“各位,有空来光顾我的书寓。”说完,一个转身,回头冲万三莞尔一笑,走了开去,嘴里喊着:“小顺。”
张小顺早就看见娘舅,远远的躲开了,这时听见袁雅芬叫他,只好勉强上前,袁雅芬搭了张小顺的手走了。这边王云生一看是外甥张小顺,这一惊可不小,再看他一副相帮的打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于是找了个借口离席。绕道截住张小顺,他喊了句:“小顺,过来。”
袁雅芬看见是王云生,知道他们舅甥俩有话说,也就回避了,王云生气呼呼的说:“你姆妈叫你到海城来学生意,你生意学不好,现在到做起堂子里的相帮了,你要不要脸啊?”
张小顺本来看见娘舅心里有点害怕,可是转念一想,娘舅把自己从店里赶出,现在自己也不用靠娘舅生活,有什么好害怕的,于是就顶起嘴来:“相帮也是干活,这有什么不要脸的。”“嘿嘿,好,好,你喜欢做你去做,以后你不要叫我娘舅,我也没你这个外甥,你姆妈那里我会写信交代清楚。”王云生说完,一甩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小顺嘴里嘟囔了一句:“不认就不认。我也不稀罕。”
他想娘舅要是写信和母亲说,那我也会写信告诉娘舅的无情无义,叫姆妈也不要和这个弟弟来往,自己也能养活母亲,再说,说不定有一天还会把巧云娶回家呢?想着巧云,张小顺把刚才和娘舅的不开心的事都抛置脑后。
上灯时分清河坊陆兰香书寓是灯火通明,老妈妈大阿金忙着在招呼放台面,旁边的一桌麻将已经在打了,万三,钱亚白,王云生加上陆兰香,顾连福坐在一边的高椅上抽水烟。
安贝勒则斜躺在塌床上和桂芳在切切私语。安贝勒看见桂芳的头上插了枝银丝蝴蝶红宝石发簪,他拔下来看了一下,说这两颗红宝石不是太好,桂芳说她还有一枝一模一样的,只是镶了两颗绿翡翠,于是转身上楼拿了发簪来给安贝勒瞧,安贝勒拿了放在手里仔细看了一下说翡翠的绿头还好,就是小了点,他瞧见发簪背后也刻了陆氏桂芳的小字,就打趣她说是不是她的每一件饰物都刻了名字。
桂芳低了头说:“安公子,你是贵人,不知道我们做倌人的苦楚,小小年纪,因为家贫无奈才卖进堂子里的,否者谁愿意走这条路啊?”说着红了眼圈,她又接着说这两枝发簪虽然不知什么钱,却是自己在堂子里挣到的第一笔钱,自己去打了这么一对发簪,只是做个留念,所以可以说是自己的心爱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