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那双眼睛,他深以为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回身避开那道目光。
于是他转身步上瑶阶,只留给她一个负手的背影。
“兄长!”
她等了许久,杨衍始终没有回头。
平生第一次,在这个人身上,她体会到了一种类似于心灰意冷的感觉。
谢冉阖了阖眸,又拜了一记,起身退出殿去。
等到那厚重的殿门动了动,他终于回过身时,殿下已空无一人,只有她跪过的地面上,徒留一副双股剑。
谢弗赶来的时候,就见方迟在殿外急得到处乱转,那厢殿门紧闭,水泼不进。方迟见了皇后的凤驾,一时如蒙大赦,忙不迭的便迎上去诉了一回苦水。谢弗本是收了风声,知道幼妹谢蕤清明殿觐见,没几句话便惹得天子动了大气,这才急匆匆的赶来。一路上,原本她心头还有些疑惑,想着三妹性情素来最是稳妥,从小直到如今,何曾有过这样唐突的时候?眼下听方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说,她也就了悟了。
心里叹了声‘难怪’,又将家里那惯会让人操心惹祸精骂了一遍,她一个眼神递过去,方迟便连忙命人将殿门打开。
杨衍独自在殿中,怀抱那副双股剑,就坐在瑶阶上垂首沉目,不知作何想。
“臣妾参见陛下。”
谢弗行了礼,上头那位却没个反应。她低头一叹,带着些无奈,起身走过去,依在他身旁坐下。
“你看看,”片刻,他一声苦笑,将双股剑拿与她看,“她这是铁了心,要跟朕置气到底了......”
谢弗目光温柔,握着他的手,一语道破天机:“她这么一闹,倒让你把心头那口气出了。”
杨衍一怔,再想可不是么,这些事一件件的出来,世人只看他杀伐决断,雷霆不念旧情,却没人知道坐在这个龙椅上,连动怒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戏文,如若不是谢冉今日这一回,让他借机把心头的气出了,再那么压下去,只怕真是如她所言,早晚得气出个好歹来。
谢弗见他心念宽动,这才劝道:“皇上宽心,人心总是要向死了的人偏去那么一些的,往后事情分明了便会好的。妹妹什么性子,您还不清楚吗?”
就是因为太清楚了,他才不敢面对。
因为他心里当真没有那么多的理直气壮。他害怕谢冉这辈子都不会在这件事上原谅他,甚至是——连他自己,都在某种程度上恨着自己。
许久未听他言语,谢弗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他却忽然揽过她的腰身,一头扎在她的怀里。
“朕没想到......云家的事,到底还是连累了她......”
她一愣,半晌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眼中一痛,却是再无所言,只能一下一下的顺抚着他的后背,如同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极尽不忍。
玉絜啊玉絜,云家的女儿,天家的妃,一身灵气,何苦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