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有他的堂哥,还有他俩各自的父亲。
夏景匀的父亲夏恒志样貌清瘦,夏云飞的父亲夏明雄则要壮实些。
两张相似面容的脸上,尽皆透出一股油尽灯枯的黯淡。
瞧见夏景匀拖着步子挪过来,夏云飞连忙起身扶着他过来坐下,然后从怀里取出半个窝头递过去。
夏景匀没有扭捏,伸手接过,跟堂兄道了声谢,然后照例掰了一半递回去。
定远,高洋,你二人过来一下。
一旁,夏景匀的父亲夏恒志虚弱地开口。
他叫的是两人的表字。
夏云飞,字定远;
夏景匀,字高洋。
闻言夏云飞便扶着堂弟来到了两位靠坐在一起的中年男人面前。
都是好孩子,是我们害了你们。
夏云飞连忙摇头,二叔,你别这么说,咱们清清白白,只是被人陷害的。
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夏恒志摇了摇头,眼下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从明天起,定远也不用给我们抢吃的分给我们了,我们两个自己去领。
领到的吃的就都给你们,你们一定要活下去。
记住,兄弟齐心,熬过这一难,未来未尝没有光耀我夏氏门楣的一天。
夏云飞和夏景匀立刻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一时间却又震惊得不敢相信。
夏云飞的父亲夏明雄也在一旁附和道:定远,你力气大些,身子好些,身为兄长,要多看顾着二郎。
今后一起活下来,你们一文一武,再为我夏氏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我兄弟二人也好有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夏云飞连忙道:父亲,二叔,用不着这样啊,要是你们没了,我怎么给母亲和婶娘还有小妹交待啊!
夏恒志摇着头,我们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扛不扛也就这几天的事了,这高台没一个月完不了工,我们再拖着,只会把你们一起拖死,我们不能全都死在这儿。
说完他看着夏景匀,高洋,如果你能活下来,要一辈子都记得大伯和堂兄的活命之恩,如果......
他顿了顿,眼神出现了一丝悲伤,如果最后堂兄也扛不住了,你......切莫怨他。
听了这番话,夏景匀叹了口气,随后安慰道:我们不一定会死,说不定明天咱们就能有好转。
夏云飞看向夏景匀,想起了他昨日去找监工那一趟,但他并不知道堂弟跟监工说了什么。
他素来是知道堂弟除了读书习字长得好看,没别的本事,要说能三言两语就收服那个监工,他是半点不信的。
不过此刻瞧着堂弟的神情,他的心头又忍不住生出些不切实际的希望。
万一呢。
说话间,一声锣响,监工们又抽着鞭子吆喝了起来,开始了又一轮的劳作。
夏景匀中午只喝了一碗稀粥,半个窝头,腹中如雷鸣,这会儿被日头一熏,只感觉头晕目眩,有点低血糖。
手中土筐重逾千钧,忍不住脚下一个踉跄,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