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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誉十四岁那年,当时的元熙帝不知怎么,突然下了一道旨意,让他们太祖一脉承了爵的宗室都要留一子在京中,他父亲一咬牙,将他送去了帝京里。
他到京中不久,就被留在金明宫里,做了皇长孙也就是持盈的长兄赵郢的伴读。
所以,赵誉年少时的样子,在如今临邺皇宫里,怕没人比持盈见得更多的。
持盈便又想起了旧都里那个沉默而孤介的少年,孩子的眉眼不似他,他的眉眼清俊却总带着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孩子的性子也不似他,他不爱笑,她见他时,他总是抿着唇默然立在那里,看似恭敬卑微,却藏着一股冷傲。
赵英仰着头,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对着她道,“姑姑,你说我同爹爹像不像?”
持盈怔怔得低头,那是一双再澄净不过的眼睛,他的眉眼还那么稚嫩,身量小小的,方才在漱玉池边,她一直不敢去看,如今却不容她回避。
她攥住袖子里的手都在发着抖,用力地笑了笑,张了张嘴,嗓子却好似干涩地发不出声来。
心底有多年压抑的痛楚又破土而出,可她必须要装得安然无恙才行。
小孩子哪里能察觉出什么呢,只天真地笑着,“不像吗?那我一定是更像娘娘!”
“是是,”程太后将赵英牵过来,温声道,“儿子都像娘,英儿也是……”
赵英的身世一向是宫里的忌讳,他是在孙静仪嫁给赵誉一个月后出世的,即便再对外谎称是正室嫡子,也堵不住外头纷传的流言。
可无论外头再多猜测,赵英从小就被告知,孙静仪就是他的生母,无论是赵誉,抑或是赵桢与程太后,都是如此告诉他的。
持盈见过孙皇后,她被程太后接回宫后不久,皇后过来请安,见了她后嘘寒问暖,关怀入微,连看向她的目光里也带着慈悲。
赵英的言语间总也不离他的娘娘,这么小的孩子看似一无所知,实则是最敏感的,孙静仪待他的种种好,想必都不是作伪。
想来也是,孩子的生母已不可知,又是不记事的年纪送到她身边去的,就当自己的骨肉来养着,也是顺其自然。
持盈站在那儿,唇边浮起一个若有似无的苦笑,然后缓缓地,将那落到赵英身边的目光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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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英在德寿宫里待了十几日后,皇后亲自来将他接回了慈元殿去。
皇后来的时候,给程太后请了安还特意去看了持盈。
“妹妹的身子养起来后,气色好多了。”她看着持盈欣慰地道。
“谢皇后挂心。”持盈恭敬地答。
她这样子,恭敬是恭敬,却也是客套疏离,皇后一向宽仁,又存着与她亲近的心,便含笑道,“什么皇后,我既与你哥哥是夫妻,阿盈难道不该叫我一声‘嫂嫂’?”
她的目光灼灼,持盈没办法,只得轻轻唤了一声“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