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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先生费心。”
秦烟端起手边的白瓷盏,茶水氤氲的雾气掩住了她眼底的冰凉。
久违了,上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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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右相秦府,熙园秋水院,宋眉对着菱花镜梳着发。镜中的妇人已年华不再,瘦削的身体撑不起身上单薄的衣衫,更显柔弱。右相秦文正步入主屋暖阁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秦相气质儒雅,人到中年,身材却并没有发福,隐隐还看得出年轻时的风采。他径直走向南窗处的软塌坐下,轻轻按压着额头。
宋眉在镜中看见一抹绛紫官袍的衣角闪过,心中一喜。缓缓起身,唤了一声“相爷”,便迈着莲步过去,挨着秦相坐下。一双未佩戴任何首饰的手攀上秦相的肩背,轻柔地为男人按压着,便不再开口。
这是二人相处已久的默契,宋眉恪守着自己作为妻子的本分,从不越矩。
呵,不是妻子,她只是个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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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暮春,院里的海棠花开得尤其繁盛,夜风将丝丝缕缕的花香带入窗内,恍惚间,秦相想起他初登相位那些年。
那时他由翰林入相,朝中不乏有人眼热,说他是仗了岳家镇国公府的势。
朝堂上,左相一脉更是屡屡因政见不和同他针锋相对,秦文正的家世底蕴并不深厚,远不如家族里出了一后一妃的左相,更何况,左相还是太子的舅父。
那时,每日下朝回府,秦文正也是直奔熙园。但等待他的不是如今的佳人软枕,而是另一位明艳张扬,心思手段均不在他之下的女子。
两人犀利地点评政事,分析朝局,那时的沈时英啊,扮演着他的夫人,友人,也兼相府幕僚。
这些年,圣上有意提携他,以平衡左相一脉权倾朝野的局面。
如今两相相持,本是不分伯仲,但自太子回京,圣上以休养身体为由令太子监国,两年来,光是被御史台弹劾的五品以上的大臣就有数十位,太子均让大理寺严查,无一例外。贬谪的,罢官的,甚至抄家的都不在少数。
今日御史台弹劾户部尚书贪墨,太子令大理寺对其停职查办。这户部尚书安秉怀是太子太傅安世风的胞弟,太子当真是不留情面。
太子封湛军中历练多年,杀伐决断,一道道政令让人摸不清路数,朝中人人自危。
秦相近来越发感觉心力不济。如今,西北战事已了,圣上令平西大军还朝,休兵养民。平西军主帅为镇国公沈常山,此番回京,只怕还会对当年沈时英的事来个秋后算账。桩桩件件,真是焦头烂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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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声轻咳,打断了秦相的思绪。秦相转过头,问道:“夫人可是着了风寒?”
宋眉扭过身拿出丝帕,掩着唇又咳了几声。
秦相吩咐下人关了窗,牵过宋眉的双手,轻声道:
“为夫失职,竟忘了夫人受不得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