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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扶霜曾经很自豪为父分忧,可当她口吐狂言要做长洲县最好的女医时,往常善意相待的医士们均摇头失笑,没个当真的,甚至于她尝试开出的药方他们连看都不肯看。
他们只希望她乖乖做一个帮手,而不是独当一面的医士。
那时女孩子才知道,世俗对女子的压迫有多深。
或许,有的女子连活命都难。
在宁扶霜学医这件事上,宁医士的态度是支持和鼓励的,而沈氏不愿意女儿跟世俗拧着干,想让女儿跟她学绣花,为将来嫁人做打算。
宁扶霜一直都知道父母其实很尊重她,他们只是考虑的方向不同。
最后的最后,沈氏还是想通了,她觉得与其把希望放在婆家身上,不如女儿自己立起来。
她死前最大的愿望大概是阿霁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大舅一听送外甥女学医是妹妹的遗言,二话不说拍胸脯应了下来,至于要搭多少人情和财物,管它呢!阿霁开心最重要!
沈温书带着冬衣启程那天,先是给宁扶霜留了一匣银子,走到院中怕钱太整不凑手,连忙折回来把身上的碎银子和铜钱都摸了出来;再次告别后,男人抹着眼泪走到门口,想想还是不放心,又从箱笼里翻出一小袋珍珠,留给她打点人情。
宁扶霜算是知道大舅在生意场上的“及时雨”称号是怎么来的了。
同样是这一天,远在扬州的陆燃犀遭遇了人生第一场观念上的冲击。
水上船只往来穿梭,岸边店家客来如云。
陆燃犀这个兼职端茶倒水的账房学徒,一整天都忙得脚不沾地,不停地迎来送往,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好容易客流少了点,少年极有眼色地挨桌换新茶,顺带听一耳朵各家招工消息,遇到适合兄弟朋友的活计,就陪着笑多问两句。
快傍晚的时候,店里来了几个苏州的行商,聊着聊着聊到了宁家的祸事。
“宁医士夫妻俩人可好啦!逢年过节都要在县里施药,甭管穷人富人,就没一个说他家不好的!你说这事儿闹的,郭家兄弟非要低价赎回二十年前的田,说要还赌债,结果可好,赌坊把人宁医士给害死了!丧良心啊——”
“当啷!”
陆燃犀失手打翻了杯子,直不楞登地问:“您刚刚说的宁医士,是不是长洲至仁堂那位?”
“嘿!还有几个姓宁的医士?”那位客人不在意地擦干桌上茶水,继续跟同行的人叨啵,“那郭升不就报复宁医士揭穿他拿人骨冒充牛骨嘛!跟谁不晓得一样!”
报复……揭穿拿人骨冒充牛骨……害死了……
陆燃犀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模模糊糊地想:闯祸了。
他不该自作聪明怂恿宁医士出头的,他没想到会给宁家招来祸事,他以为凭宁医士的身份地位足以镇住宵小。
十月的风呼呼刮过,刮得街上幌子猎猎作响,带着嘲讽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