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收尾的动作,是该钱公子定住不动,伸出左手,而野玫瑰要将腰部摆放在钱公子手臂处。野玫瑰却故意装作不小心,走了个险招,钢琴落下最后一个音的时候,她也跺到了他的脚,尖利的高跟鞋踩进他的皮鞋前部,痛得他哇哇大叫,这一声叫,钱公子的手自然没能够接住野玫瑰,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野玫瑰慌忙站直身体,捂住嘴巴,故作夸张,“啊,实在对不起了,钱公子。”
钱公子一边吃痛,一边竭力保持良好风度,还要扶起野玫瑰,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野玫瑰脸上佯装痛苦,嘴上却还是直念“没事”,钱公子自然多付了不少钱。他还想要和野玫瑰再多聊聊天,可野玫瑰知道这天若是聊下去,必然会出事,她便也随便找了个理由,轻轻颔首,领了舞票,到一旁去和秋海棠一同休息。是谭大班教她的,做舞女,最重要的是要有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否则,受苦受难的终究还是自己。
这是工作日的晚上,时间还早,百乐门里还没什么人。野玫瑰环顾着舞池,脸上不无失望。
秋海棠问她,“你看什么呢?”
野玫瑰摇摇头,心底有无限失落,“没什么。”
秋海棠分明已经猜测出来了,“那个人好几个月没来了。”
“可能是忙吧。”她猜测,毕竟陆舟宇刚刚毕业,初初工作,想必有不少事情需要应付,不,或许他重新回了南京也说不定。
“也许吧,我如今也当着那个人在忙,忙得没法子见我,这样想着自己总归好受点。”秋海棠的眼中星光黯淡。
野玫瑰是知道的,那日国民政府在百乐门门口抓***,流弹误伤了秋海棠的相好,人是送到了医院,可抢救无效,死了。秋海棠消沉了一段时间,整个人瘦了不少。野玫瑰准备去安慰秋海棠的时候,她却奇迹般地自愈了,重新回了百乐门上班。
野玫瑰还沉浸在往事里的时候,秋海棠已经离开了,她还有客人要应付。野秋海棠没告诉过野玫瑰她的年龄,野玫瑰第一次觉得秋海棠是个谜,她分明见过秋海棠对那个男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与眷恋,她想知道,秋海棠是如何自愈的,那想必也是一种神奇的能力。
晚上回去的时候,野玫瑰把结算的舞票钱又攒了起来。这两个月,她攒了一些钱,很多的法币,放在一个木箱子里,塞在枕头底下,每天晚上数一数,秋海棠看到过,说她这是没见过世面,钻到钱眼里了,连这一点点的钱都跟命似地珍重着,野玫瑰听到了,只是笑笑。
她来上海时一无所有,如今这手中拥有的法币却令她觉得安心不少。
那时野玫瑰心里有两个秘密。第一个秘密是关于一个心愿,她没跟人说过,但她在默默地朝着那个目标努力。那个目标是她心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