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西斜，萧瑟的秋风转眼就掩盖了西山村的最后一片绿叶，代课教师万启明揉揉惺忪的睡眼，从咯吱咯吱作响的松柏木板床上爬了起来。刚才，他辅导完最后一名学生的数学，累得想躺在床上稍微休息一下，谁想一下子就睡了过去，看看太阳刚下去，应该时间还来得及，万启明寻思着。于是，他下床，迅速地穿好衣服和鞋帽，扛起那一包沉沉的工具包，向西山村的深处走去。
路上，不知是哪儿的新土被翻起，突兀地显示着扎眼的新黄。四周，有杜鹃的花正在盛开，浅淡的花味儿随着秋风直窜进万启明的口鼻来，有点儿香，又有点儿腥。黄昏已经越来越深了，黑暗逐渐从远方向山路上袭来，在朦胧的秋意中，万启明感觉有一种恍惚在重重环绕着他的身体，直至他的心里。
他想起了二十年前的这个季节，自小和他青梅竹马的小梅轻轻地倚靠在他的胸口，动情地对他说：走，启明，你辞了这代课教师的工作，我们到广东打工，只要我们勤奋，不出几年，我们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你看咱村的万小春，还没三年，就把家搬到了乡里......
万启明当时的确心动了，他也憧憬着美丽的爱情和未来美好的生活，于是，他决定去了。可是第二天，当他站了西山村唯一教室的讲台上，看着班上的30名学生时，他只能抿了抿嘴角，对着站在教室门口等他的小梅摇了摇头。于是，小梅跟着一帮人去了广东，从此再也没见到她回来过。
是啊，守着每月120块的代课工资，谁会跟你过日子呢？万启明苦笑了一下，继续向前进发。
西山小学只有一个教师，那就是万启明。如今已经四十多岁的他已经在西山小学代课代了二十年了，孩子都已经考上了大学，而他依然在在小学从事着这艰苦的代课工作，而这却不是他最担心的，他担心着是班上那几个孩子的课本和簿籍费还未落实，每次当他望着孩子们光着脚坐在教室里上课的时候，他的心总是在隐隐作痛，二十多年来，他千方百计地为孩子们垫了上万元的学杂费和课本费，可是山里的穷孩子还是没有办法交足自己的学费，为了不使孩子辍学，他只能咬着牙替他们垫着学费。
今年孩子上了大学，他身上早就身无分文了，老婆每天晚上都嘟嚷着：钱钱钱。万启明觉得心烦，更觉得对不起老婆。是啊，孩子都这么大了，自己还没有给老婆买过一件衣服，给她买过好吃的东西。
今天，万启明就要去了，他决心搞这个副业，这个副业收入很高，一星期也许会赚他一个月的工资，这样孩子的学费不愁了，也顺便给自己的老婆买些衣物弥补一下自己的愧疚之情。可这事风险大，而且容易一去不复返，万启明寻思着，为了钱，为了孩子，还是小心些吧，豁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