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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沉舟正打算去职教社,不想天公不作美,忽然就下起雨来。南方的秋天湿冷无比,一下起雨来更是要命。江沉舟满腔的热情,登时被这场雨浇灭得一干二净。她本想在一天之内让表舅屋子改头换面,看来这计划注定是要半途破产了。不过好歹请了工匠,也不至于太失败。
江沉舟将包顶在头上沿路小跑,想叫一辆黄包车回去,然而这个时候等车的路人密密麻麻,哪儿能轮到她。她只得站在一块霓虹灯下躲雨,心中企盼着雨快点儿停了。等待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四下张望,注意力忽然就被街对角的招牌吸引住了。
新香茶社,表舅说书的地方,就在她眼前。
这就仿佛是命运的指引一般。江沉舟想也不想,一路小跑着冲茶社去了。此时茶社门口极是热闹,避雨的忙不迭地往里冲,而到点准备回家的客人又一个劲儿地想离开,更有一些付不起茶钱的底层劳工,瑟缩着肩膀在茶社屋檐底下猫着躲雨。一时间人挤人,人踩人,门槛内外,一片泥泞。仿佛是还嫌眼前这幅场景不够看,雷公电母在天上好一顿折腾,一时间雷鸣电闪,躲在屋檐底下的小乞丐吓得哭了起来。
“妲己贱人!”正踮起脚往门内挤的江沉舟,忽然听闻屋内传来一声大喝,差点儿吓得魂飞魄散。
她伸脑袋进去一看,果然是表舅在一尺桌前说书呢。他一身长袍,手中执着折扇,因为说的是商纣王昏庸无道,戕害忠良的戏码,因而他此时也是一副威严面孔。不过江沉舟发觉表舅自顾自说得倒是投入,但是台下听客却不那么捧场,都在做各自的事情,有的专心饮茶,有的在和同伴窃窃私语,还有的自顾自唱起了曲。
“只见伯邑考被钉子钉了手足,口中仍叫骂不止。‘贱人!我死后定化为厉鬼,生啖你的魂魄!’可怜伯邑考一届孝子,却落得这步田地。不一时,他便被妲己的手下剁成肉酱,纣王立刻招来手下,欲将那摊肉酱扔进虿盆。”说到此处,表舅生生停住,“啪”地一拍惊堂木,下了台抱着搪瓷茶杯就是一顿牛饮。
江沉舟立刻明白,这是中场休息了。只见一个年轻的小茶房提着一只笸箩,来往于众听客间,低着头躬着身,小心翼翼地要听书钱。大方的客人立刻就甩出几枚铜圆,不大方的,当即便迈着大步往门外走。一时间茶馆人来人往,变得哄闹异常。
江沉舟自始至终都站在门口看着那小茶房工作。她一直觉得穿梭于热闹的环境中顺带把钱赚了是一件快乐的事,这也是她乐于来上海的缘由之一,然而那小茶房却是一副颇为费劲的样子。不管是客人甩钱给他,还是无视他直接离席,他的脸上都挂着一脸为难的笑,归根结底,是抹不开面子要钱。拿着这样的笑容面对听客,收获当然不会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