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拿起餐巾，也想帮她擦干净咖啡渍，她却握住了宇的手，倏地一笑说：“没关系，我也穿黑色衣服。”宇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果然褐色的咖啡溅在黑色的衣襟上，真的一点痕迹也没有。
子矜笑了，似乎在嘲笑宇那副愧疚的表情，她举起左手，手指纤细而洁白；然后她翘起小指，右手轻轻在上面抚过说道：“你能不能从这上面看出来，这个小指上的指甲曾经完全脱落过。”
宇仔细打量向子矜，略显苍白的脸、尖尖的下巴、眼睛不大，但轮廓很深，深得你甚至还来不及看清那眼神里藏着些什么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卷进去了，就像此刻仿佛魔咒般，他的手自动自发地代替了子矜那只右手的位置，轻轻地在曾经受伤处抚过。
“还痛吗？”他问。
向子矜微笑着摇头说：“当时医生说，这只手的指甲怕是长不出来了，可是我说，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伤口恢复能力极强。”
宇沉默不语，伸出右手将子矜搂到怀里，子矜依偎在他怀里，忽然说了句：“你的心跳得好快。”
子矜说这句话的时候闭上了眼睛，她在一心一意倾听着宇的心跳声，她没有看见宇的下巴抽动了一下，隔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宇的声音说：“因为我想和你跳支舞。”
子矜睁开眼睛，抬起头看着宇的脸，他的脸色恢复了平静，子矜什么也看不出来。
“但是，没有音乐了。”子矜说的是实话，这首歌唱到了尽头，连余音都不再缭绕。
那个黄昏，太阳收了很久才完全收回光芒，子矜喜欢这样的黄昏。而再好的歌，有唱完的时候；再好的黄昏，也有过去的时候，更何况黄昏之后就是黑夜。他们的桌上，依旧摆着两个杯子，两杯正在冒着热气的咖啡，但只是假象，事实上咖啡厅的侍者已经替他们换过七次杯子了。
“我喝不下了。”宇说着，他在微笑，不是抱怨。
“我也喝不下了。”子矜觉得自己几乎喝光了一辈子的咖啡。
“我还想请你吃晚饭，可不可以？”宇说。
“好！”子矜清清楚楚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吃过饭后，我请你喝酒。”
宇拉着她的手站起身来，他们走出了这家咖啡厅，走进了一家餐馆；又走出了那家餐馆，再进走了一家酒吧。
酒吧里也有咖啡，但大家喝得最多的还是酒；酒吧里也有音乐，但大家通常用身体来摇摆着音乐，而不是用心灵来聆听。子矜也不例外，她享受着酒精所带给她的微醺，发泄着音乐所带来的疯狂。
“今天的你，很特别。”在震天贾响的音乐后面，宇忽然说了一句。
“你以前见过我吗？”子矜很认真在问着这个问题，在一个没法认真的环境里。酒吧里，不会有人说真话。
“嗯，我见过你很多次。”宇说，他的脸贴住她的脸，“在梦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