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木槿花树下抱着拳，同我道了别。
他走了，拎着简单的行李，将剩下的一切都给了我这个相识不过两月的陌生人。
边塞是极旱之地，不知他能否适应。
待我想清楚时，他已经被押着走了几里远。
满京城哪还有我在乎的人，从此以后，他是我的亲人。
我收拾了行李跟了上去，红了眼眶犹豫着开了口：
「做我哥哥好吗？」
「我的嫡亲哥哥尚且为了仕途不惜将毫无过错的我赐死，我与你不过相处两月，你却能如此帮我。」
他垂眼打量了我一会，朝我伸出了手：
「会后悔吗？你现在回去，拿着我留下的宅子铺面，能保你今生衣食无忧。」
我拉了拉他的衣角，这便是我给的答复。
我知道他是顶顶好的人，他没见死不救将我扔在官道上，也没有让我生生吊死在柴房。
说是流放，能坚持到边塞的人少之又少，就算到了，也很难知晓是否是另外一个虎狼窝。
起初还是连绵不见尽头的草原，草色青青，衬得人都鲜活了几分。
越是往前走，景色越是荒凉，树木褪去了生机勃勃的绿色，风尘滚滚，满目皆是苍凉的黄色。
满地尸骨，看得我触目惊心。
此处官道上铺子极少，有时走上两三天都不见一个铺子。
我自小养在江南，不过短短一年，便脸颊消瘦、整个人干瘪枯黄。
荒漠遍地碎石，绿洲稀缺、水源珍贵。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女子与水源同样珍稀，即使我早已是一身破旧的衣裳。
三日未饮水，见着铺子的时候我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彩。
徐如拉着我的手快步走过去，多要了几碗水。
「你先喝，我去灌些水。」
等候时分，我全然不知远处那几个大快朵颐的男人正用目光死死盯着我。
瞧着徐如离开了他们的视线，便目光不善地凑到我跟前一把掐住我的下巴。
猛然受到惊吓，我站起身来刚要反抗，却被其中一人死死压在身下，其他几人见状伸长了手要来碰我。
我身子本就不好，加上这一年路途疲劳，更没什么力气可反抗。
正要被拖走时，其中一人发出惨叫声瞬间血崩而亡。
徐如满脸怒意双手一挥把我拉了过来，此刻像是浑身是刺的刺猬一般，我拉住他的胳膊：
「徐如，我没事，你冷静些。」
最后，他们都死在了徐如的剑下。
在一个安静无风的夜晚，徐如终于意识到我也是大姑娘了。
少年人摩挲着我的长发，粗糙修长的手指感受着柔软。
「小堇，坚持一下。」望着我枯黄的脸颊，他红了双眼。
这是他第一次唤我小堇。
随即取下发冠亲自为我梳头戴上，他站在杨树下，又是冷月当空的季节，同我被赐死那日一样。
月色下清隽身影卓然而立，我却是全然不似当初那般心如死灰，不禁心漏了半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