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爷爷总是把饭碗一推,就坐在院子里用柳条或是高粱秆等东西编些背篓、小筐。每逢镇里或是邻村集会的时候,爸爸就背上那些背篓和筐子去兜售。农忙的时候,吃过饭,妈妈会赶紧收拾碗筷,然后,跟着爸爸到地里去。农闲的时节,妈妈干完家里的零碎活,就会找些旧布,洗干净了,抹上剩米汤,晒硬了,捺成鞋底子,给爷爷、奶奶、爸爸和我做鞋。我儿时的记忆中,我所有穿过的鞋和衣服都是妈妈做的,妈妈做的鞋和衣服并不好看,但是很耐穿。在我的眼里,妈妈总是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她似乎是欠了谁些什么,似乎是只有不停的干活,才能还债。奶奶和我是这家里最轻闲的人。吃过饭后,我是要和村里年纪差不多的孩子疯跑着玩耍的。奶奶多是要到邻家白寡妇家里玩一种叫“牌九”的竹牌。听人说,白寡妇早些年和村里的好些男人都不干不净,名声不太好。白寡妇的儿女们早就搬出去住了,她的家就成了村里耍钱的老太太们聚集的场所。我有时候也会跟着奶奶到白寡妇家里玩儿。她们玩儿的时候,奶奶会把钱递给别人,别人也会把钱递给奶奶。我是喜欢别人把钱递给奶奶的,因为这时是奶奶难得的高兴时候,有时还会给我一、两角钱让我买零嘴吃。奶奶把钱给别人太多了会骂人的,我在旁边也是少不了挨骂。
二
“招弟儿,快来。”刚从地里回来的妈妈,把我从玩耍的孩子堆儿里叫出来。
“张嘴。”妈妈蹲下来笑着对我说。
我喜欢妈妈笑着的样子,很美。我喜欢看妈妈笑,妈妈笑我就笑。
我忙张开嘴。妈妈把不知从哪里摘来的酸枣放进我嘴里一粒。
“好不好吃?”
“嗯!妈妈真好。”
妈妈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又把我搂在怀里,亲吻着我的脸。妈妈的嘴唇软软的、柔柔的亲在我脸上怪舒服的。我喜欢妈妈的嘴唇,喜欢妈妈的声音,喜欢妈妈乌黑的头发,喜欢妈妈每一个动作,喜欢妈妈每一个眼神,只要妈妈在我身边我就会感到温馨、安全、幸福和快乐。
“给。吃吧,好好玩儿,别吵架。”说着,妈妈把包在手巾里的一大捧酸枣连同手巾一起递给我。
大于是白寡妇的孙子,比我大一岁,我俩平时最好。我奶奶和他奶奶玩牌的时候,我俩常在一起玩儿。
“大于哥,我妈妈摘了酸枣来吃吧。”我喊正在疯跑的大于。
大于跑来了,别的几个小孩儿也跟着跑了过来。
“我就让大于吃,别人谁也不能吃。”我用手紧紧抱着那包酸枣。
“我就吃一个行不行?”囡囡小声的说。
“不。我就让大于一个人吃。”
“你是大于的媳妇吗!”二棒叉着腰喊。
“我就是不让你们吃。大于哥,走,到我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