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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上到处都是打赤膊的脚力,他们常年在此卖力劳作,经受过不知多少日晒雨淋,皮肤粗糙黢黑,远远看去像是忙忙碌碌的蚁群;岸边有茶摊,这儿不兴桌椅那些讲究,支开一条条长凳短杌,上面挤挤挨挨坐满了人,老板瞧着五十来岁,身材矮胖,笑起来时一双小眼只剩下了两道细缝,动作却很是麻利,一个人来回忙活,竟不见左支右绌;再近一些,有个绑头巾的妇人挑着担子奔走吆喝,左边那只竹筐里装着果子,右边的则是蒸饼,此时已近晌午,接连几人叫住她买饼,掰开发现里头还有馅儿,尽管是不值什么钱的野菜碎,也引得人惊喜。
马车从正街行来,车辕上坐着个布衣男子,三旬以内年纪,身材瘦高,戴一顶斗笠,他见此处行人密集,欲将车停在道旁,不料热闹声传进了车里,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儿兴奋地钻了出来,直直撞在这男子背上,险些摔下车辕。
“宝儿回来,不可胡闹!”
车内传出一声呵斥,须发皆白的老者伸出枯瘦手臂将小孩拉了回来,那男子松了口气,把缰绳拴在一棵大树上,这才扶着一老一少下了车,低声问道:“到渡口了,可要买些吃食?”
小孩的神情有些痴傻,浑不知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危险,老者将双手放在他肩上,像是生怕一松开就找不回来了,口头应了布衣男子一声,又不放心地叮嘱道:“莫要走远。”
布衣男子正环顾四周,那挑担的妇人已凑上前来,她报价公道,这厢也就图个省事。老者心下微定,稍稍挺直腰板,忽听右侧传来了几声惊呼,只见那胖老板不知脚底下踩着了什么,身子猛地向后一仰,手里新提的一壶凉茶就朝这边泼了过来。
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忙里出错以至于当众丢丑的事儿屡见不鲜,左右那茶水是凉的,就算泼了个劈头盖脸也只落得一身狼狈,有那好事的见这一老一少穿着不凡,已是幸灾乐祸起来,却见老者慌忙搂着小孩矮身一滚,泼过来的茶水箭一般射在他们背后那棵大树上,只听“滋滋”几声怪响,沾水的树皮变成了黑色,旋即碎裂脱落。
水有毒!
惊变乍起,正欲掏钱的布衣男子忙要转身,刚才还笑容满面的妇人已是眼神一厉,藏在袖中的匕首滑入手里,腕子一翻就朝他当胸刺去,本以为这一刀十拿九稳,不料刺了个空,她心头一惊,反应丝毫不慢,顺势下腰着地,扬起的鞋底也迸出一截刀尖来,狠狠割向布衣男子的咽喉。布衣男子足下未动,身躯如风拂柳一摇一晃,将这道凌厉刀锋轻易荡开,出手如电直取对手血海穴,妇人只觉腿上酸麻,半边身子不由卸了力,整个人倒飞出去。
这厢交手只在电光火石间,布衣男子一击得手即刻抽身,将惊魂未定的一老一少护在身后,抬眼一扫,除了那偷袭不成的胖老板,周遭还有不少人露出了凶恶之色,有小贩,有脚力,还有平平无奇的过路人,他们一声未吭,却心有灵犀般形成了包围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