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昨天起,每当她合上眼,那些画面和声音就会阴魂不散地开始侵扰她。明媚的阳光倾泻在迪利广场上,人们欢欣雀跃地等待着车队的出现,肯尼迪总统携其夫人及康纳利州长向人群挥手致意。玫踮起脚尖,想找到更好的角度,一睹总统的风采,她的铅笔尖则在笔记本上不停地写写画画。突然,一道光疾驰而过,扫向最右然后上移,似乎是从得克萨斯州教科书仓库大楼发射出来的。它破空划过,发出抽打鞭子般的爆鸣声。然后又是一道光。又再来了一道。接着便传来了尖叫声。天啊,那些惊心动魄的尖叫声。
玫强迫自己坐起身来,睁开眼睛。她没有亲眼看见子弹射中总统或是康纳利州长——她前面挤满了人——但她跟许多目击者都聊过,他们描述的场面极其骇人。而她,则要将这些东西转述出来,写进晨报的报道里。现在,这些画面已经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中,仿佛一切她都已亲眼目睹。她也并非唯一一个满心悲戚的人。办公室里啜泣四起,这便是昨天的事件带来的沉重打击。
玫将椅子滑归原位。如果她睡不着,那还不如起来工作。关于林登·贝恩斯·约翰逊当上总统的头二十四个小时,她还得写一篇文章出来呢。不过,如果她要在睡眠不足的情况下写完,就需要求助于咖啡了。她穿过办公室,一路上都想躲开那些出现在报纸头版上的肯尼迪总统的凝视——每位记者同事的桌上都放着这样一份报纸。要是她不去看它,或许她脑海中的那些画面就能消停下来。
冲好咖啡后,她回到了自己的桌边,还巧妙地避开了某位副主编以“那简直太可怕了,对吧?”作为开场白的对话。她按照惯例将咖啡放在了木桌的老地方,于是,那积累多年的层层咖啡渍上又新增了一个圈。然后她将报纸翻了过来,这样肯尼迪总统就不会再盯着她看了,接着,她又把打字机拉得近了一点。
她刚打出标题《起航之誓》,就有一个棕色大信封落到了她的键盘上。“别管约翰逊的那篇报道了,”主编本·帕森斯对她说道,“我让吉姆写吧。”
玫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上司,满脸惊讶。“吉姆?”她问道,“他不是还有一堆体育报道要忙吗?”
本叹了口气,“你觉得后几天会有人哪怕瞄上一眼那些报道吗?”
“我想没有。”
“吉姆是个好孩子,”本说,“他想转到新闻部来。写约翰逊的报道能帮他一把。”
“那这是什么?”玫问,一只手伸向了信封。本伸手阻止了她。
“这……不是什么能让人愉悦的东西。”他解释道,“里面是定格画面。一个叫泽普鲁德的人昨天在你对面那侧的街道旁,把所有东西都拍到了,从头到尾。这些画面就是从中截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