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去读初小。不用说,十五岁的女儿不好意思去和小弟弟小妹妹排排坐了,就是有苏老泉的精神,怕在市里也没有学校收吧,但这又怎么能责怪她呢。多少该大人做的事情,却不公平地放在了她的肩上。她那面带菜色的脸,真有点像对爸爸的控诉书!
转念一思,又觉得该进城,是该进城。不管是惠芬,还是大妹和二娃,都该进城!就算是歇气,也该轮到她几娘母了。可是,天呐!为什么还有这多的麻烦事呢?辣口的香烟,只剩下一个烧得手指发痛的锅巴。他又慢慢地燃起了一支。
看见他还不开腔,惠芬又说了:“还有我呢?生炉子,煮饭,洗衣服!其他呢?呵,能不能帮人洗衣服?只要他出肥皂,两分钱一样也行!”丈夫简直不想回答。不说洗浆房和洗衣机多了,不说工程师娘子不好意思去作洗衣妇了,也不说人家不好意思去请求你了,就是有人,怕也容忍不下你的洗衣方式和技术啊?!什么叫“粘纶”“快巴”,什么叫“特丽灵”“凡而丁”,这些怎么去污、熨烫、搓搽、漂清?该怎么晾晒、折叠,你怕是不识不知吧?现今是一九八二年,不是你结伴出来找食的那种年月了。
惠芬听不见丈夫的回音,不知道丈夫怎么了,也就不敢再说困难,她换了题目,怯生生地说:“走以前我们怕要煮一次肉,打点酒,请隔壁张大爷和李二娘,还有王三表叔……这些年,多亏他们……”不知怎么她带着一点哭腔:“娃儿还小,连我一天都空起一双手来吃你一个人,拖累你一个人……”
她的手突然被丈夫抓住了。原来丈夫正在轻轻地哭泣呢。
结婚这些年,除去说要精简那一次之外,惠芬还不曾看见丈夫流过眼泪,她心慌了,不知自己那儿不对,更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才好了!
半晌,丈夫才哽咽地说:“惠芬,你看,现在条件好多了,可是对我们的家,对你,却还是有那么多困难……政策好了,领导好了,可那份准迁证还是当白领了……这些年,你吃了多少苦哇!”
在明白丈夫并不责怪自己之后,她的心愉快了:“好啦,我看不转飞算了,你头发都花白……